第25节

“他是说我们嘛？”小夫有些不敢置信，回头看了一眼同伴们，忍不住问道，“隔着几十米啊，他是怎么看到我们的？”

“刚才这个海盗一直被围着打，理论上来说，他不具备那样的视野。”出木衫言之凿凿地分析道。

“……不……”大雄喃喃说道。

“大雄君？”

“他就是在和我们说话。”

撂下这么一句，大雄也顾不上同伴能否理解，率先起身，从掩体旁大大方方地踱了出去。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就好像……在仔细思考之前，身体已经被某种东西摄住，自说主张地行动起来。

那个海盗身上，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。

“大雄？！”

……

“……”毫无犹豫，胖虎立刻起身，跟在大雄后面。

“走吧。”他用坚定的背影，无比清晰地在伙伴们面前表达出对“领袖”的认可，“反正都这样了，再隐藏下去也没有意义。”

————

“嚯嚯嚯~~~~五个偷偷摸到船上的小鬼，终于现身了啊。”罗杰并没有回头，却清楚报出了大雄一行人的数量，“你小子的见闻色……嘿嘿……虽然还弱了点，但是很有潜力呢。”

“有没有酒啊……”

他嘟囔了一句，好像完全不在乎这只是两边的第一次相见，转过身，露出孩童一样纯真的笑容，伸手问道，“一天不喝酒，我浑身都没力气了。眼镜仔，嘿嘿……我看出来了，你是这个团队里的核心。行行好，赏我这个落魄海贼一口酒喝。”

……

“呜……哈……不错不错……”

眼看着大雄用【美食家桌布】变出一瓶红酒（酒名是小夫说的，据说是外国某瓶很有名的佳酿），罗杰竟然没有丝毫惊讶，或者说，对酒的渴望已经让他忽视了这些东西。接过酒瓶，指头轻轻一拨，竟然将木塞“啵”地一下拨开，像是喝水一样牛饮下肚。

“我说，大叔，你真的是海盗吗？”小夫皱起眉头，上下打量着罗杰，“你一个海盗，来这种船上干嘛？”

“哈……我也不想的啊……我的一个朋友拜托我……哈哈……来这里，我就来了。”罗杰喝的摇摇晃晃，起身，好几次眼看着要摔倒，但最后都奇迹般地保持住了平衡，“不过……难得回到船上，还有美酒作伴，多是一件美事啊。”

他竟然顺理成章地抓住酒瓶准备离开，看这意思，剩下的半瓶也不打算还了。

“哦，对了……”

“看在这瓶酒的份儿上，告诉你们一件事吧。”

罗杰回过身，用空出的左手点了点太阳穴，笑道，“快点去找找那个叫薇薇安的女孩子吧。”

“再迟一点……会发生什么呢……嚯嚯嚯嚯~~~”

第三十八章：【黄金】的代言者

雾气腾腾,天光不达，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。站在船舷上往下看，翻腾的海水仿佛被镀上一层漆黑，沙沙作响，仿佛有不安的小鬼在水面之下发出嘶吼。

“那么，薇薇安小姐，我们就送到这里了。”

一个水兵将她送到自己的包间前，小声嘱咐道，“关于那个无礼之徒的事，我们再次向您表示歉意。靠岸之后，一定会有很多报社对这次处女航很感兴趣，届时，还希望您对这一小小意外保持沉默。当然，我司会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，支付您一定酬劳。”

“……”

薇薇安点了点头。

“那么，请您自便。”

自便。

自便……

话是这么说，但他也没有离开，而是站在薇薇安身后，一言不发。

那一瞬间，薇薇安体察到一股异常冰冷、非人的视线，仿佛两根冰钻，要把她刺个透心凉。

沉默。

夹在两人间的沉默化作实质，压在她心上，几乎让她无法呼吸。

“……那个……先生……”她不敢回头，只能尽力维持住淑女的矜持，让声音不至于颤抖，“可以请您回避一下吗？我的房间，还没有收拾过……”

……

没有回答，依旧是致命的沉默。她还以为是对方没有听明白，略微提高一点音量，却只能听到沙沙的海浪和呜呜的风声。

薇薇安忍不住，回了一下头。

却见那名水兵依旧站在自己身后两米处，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移动过一步。此刻，他的一切表情都已褪去，如同一座石像、一棵古木，一动不动，两眼放着诡异的光，用无言施以威慑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。

“……”

心思急转，在数秒之间，薇薇安的脑袋转了好几圈，大概猜到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。

————

果然，这个人也是，变成“他们”的一份子。现在他迟迟不走，就是在等我开门。

他在确认……我是否已经察觉到了“那个东西”……

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“清醒”的人，刚才那种情况，为了不露出破绽，也只能装作他在骚扰自己，把那个老海盗卖了。但……看他被强行拉开时

那个了然于心的眼神，多半是已经猜到自己的想法，假意配合的吧。

这趟旅程，这趟号称是本世纪最豪华的海上之旅，肯定，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！

不要啊……只要那个老海盗在，不知道为什么，“祂”就会远远避开。

那个东西……就在房间里……

————

风声逐渐变大，夹杂着星星点点冷雨，仿佛化作凄冷的咆哮声，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催促自己快点做出行动。

薇薇安知道，自己的时间不多了。

“呼……”

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她将手搭在门把上，手掌相触，一股刺骨的寒冷从皮肤上传来，仿佛要将她的骨髓一并凝练成冰。

“啪嗒”

门开了。

————

风声停止。

水兵脸上忽然堆积出笑容，仿佛一个刚刚掉线了好久，现在终于重连回来的机器人，“确实，窥探淑女闺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是，是我唐突了。”

“那么，薇薇安阁下，还请自便。”

转身，离开。

扑通，扑通……

薇薇安的心脏一阵狂跳。

“哦，对了。”在光芒即将完全消失的分界处，他忽然转过头来，阴影蒙住了一半脸，在另一半黑魆魆的阴影中，半边脸的皮肤瞬间溃烂，露出一个狰狞怪异的笑，“有件事我想再提醒您一下。”

“最近几天，航程要穿过一片海域，外面的海风可能有点大……”

“如果没有特殊情况，最好乖乖待在房间里哦。”

……

走了吗？

从脚步声判断，大概是真得走远了。

薇薇安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子，将视线一点点朝房间里挪过去。她能够清晰感受到，那个邪恶存在的爪牙，此刻正在缓缓蠕动着……祂存在于床底下、镜子里，衣柜的夹缝之间，日益壮大，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。

要进去吗？

“呜……”薇薇安咬了一下嘴唇，也不开灯，猛地冲进房间，摸着黑在桌子上一通乱抓，抓到素描本后，转身就跑了出去。

————

“轰————！！”

跨出房门的一瞬，凭空响起炸雷，冰冷的雨点随即落下，仿佛在训斥她不该如此冒进，擅自挑衅祂的权威。反正跑都跑了，薇薇安也不打算顾及那么多，闭上眼，一路狂奔。那家伙很明显意识到什么，发了狂一样操纵着周遭的风暴、雷电和海浪，肆意朝她的身边招呼，冥冥中，视野逐渐扭曲，身为人类的认知在逐渐消退，越是奔跑，越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。

我是谁？

薇薇安·撒格刘斯……

谁？

这里是哪里？

还有，这一幕……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见到过了……不断的重复，到底有什么意义？

在不可窥视的夹缝中，那些爪牙好像始终没有放弃。眼看着薇薇安的精神状态越发疲弱，索性一鼓作气，朝她的背影追过去。

还差一点。

还差……最后一点……

“请救救我，罗杰先生……”面对未知的邪祟，海盗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，在精神恍惚之际，薇薇安抱紧了手中的素描本，跌跌撞撞地朝风中逃跑，恳求道，“不要让我独自……”

……

“咚！”

慌不择路，在拐角处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。真奇怪，这种状况下，到底是谁能在甲板上乱晃悠呢？

“对不起。”来人的声音十分清澈，戴着眼镜，是个少年，赶紧伸手扶住薇薇安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————

普普通通的一触，在薇薇安眼中，却完全不是这样。
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一道巨大的鎏金色光柱拔地而起，仿佛凭空生长出一棵巨大的黄金树，开枝散叶，宛若结出星河，熠熠生辉。这片星空倾斜下来，垂落在少年身上，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光芒中。

温暖。

温暖的感觉传来，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就如见了猫的老鼠一样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是的，如果非要举例，眼前之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