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节

安全……

抬头看看，被黏胶封住的通道，此刻正遭到腐化船员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，想必也无法坚持多久。那个被固定住的怪物倒是一动不动，但那不过是道具的功效，五分钟一到，它依旧会再次活动起来，只需要将那蛞蝓一样的巨大身躯转几个转身，就能将甲板附近的人全部卷进去。

这艘来自1912年，被不明邪祟控制的船上，真的还有安全之地吗？

众人一时间陷入沉思。

呼啸的海风伴着雷点划过，隆隆作响，仿佛邪神无情的嘲笑。

————

“……”

“海盗！”关键时刻，大雄的思维被充分调动起来，心思急转，于万千思绪中抓住了上船以来的重要线索，“那个海盗，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
“哥尔·D·罗杰？”

“对，就是他！”大雄激动地挥了一下拳头，仿佛在一片杂乱的房间中找到最后一块拼图，“上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，这个人明显有古怪。仔细想想，他和这艘船的氛围格格不入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，逼视着薇薇安的邪恶视线就会突然消失。”

“如果他想要对薇薇安不利，有大把机会动手。所以我倾向于……他和我们一样，并非这艘船的‘原乘客’，有什么理由，才特地到这艘充满谜团的幽灵船上。”

“那么，问题来了。”小夫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，“刚才那群水兵说，暂时让他住在杂货间吧？”

“你们有人知道这艘船的杂货间在哪吗？”

……

再一次，陷入僵局。

黏着的通道口内，撕咬的声音越来越激烈。

“那个……其实我……”主动举手，看到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，薇薇安也有些紧张，不由变得结结巴巴，“我知道杂货间的位置。”

“真的？”胖虎重重一掌摁在她的肩膀上，两眼放光，“你记住了？？”

“呜，好痛……”薇薇安咬了一下嘴唇，“在用餐厅的墙壁上，挂着这艘船的分布缩略图。我……我毕竟是画画的嘛，对图像很敏感，看到过一眼就记下来了。”

“大概是在……”

她还原了一下画面上的方位，抬手，指向北部下方的船舱。

“那边。”

“多谢薇薇安，帮大忙了！”

大雄赶紧转过身，朝着那个地方发动透视能力。嗖地一下，视线穿过甲板、房间、水兵房、墙壁、各式各样的老旧机械，终于成功定位到薇薇安所说的杂物间。

瞳孔因为过度惊讶而缩放了一下。

打心底里，大雄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景象。

那里比想象中还要破烂，墙壁掉了一层漆，呈现出白骨一样的惨白色，刮痕满满，地板也像是被浸泡过久后腐烂的样子。说是堆积杂物，实际上所有堆积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腐朽蛀空，变成了一坨坨黑色的渣子。

这艘船……虽然充斥着处处不合理，但，初次登船时，至少还是富丽堂皇的样子。

可为什么，在实现无法触及的内部，却是这般光景。

唯一值得庆幸的，大概就只有“罗杰真的好好呆在杂物间里”这件事了。

“看到他了……所有人抓紧我！”眼看着五分钟即将走完，通道那边的撕咬和低吼声也逐渐增大，大雄赶紧喊道，“我们瞬间移动到他那儿去！”

“诶？”

“从来没听说过……”

“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？”

虽然闻所未闻，但大家还是相当有纪律性地围过来，一个人搭住另一个的肩膀，围成一圈，用这种方式把大雄挤在中间。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传送那么多人，难免有些紧张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从肺部吐出，眼睛依旧保持着透视能力，将视线牢牢锁在罗杰身上，以此作为导航目标。

心中倒数。

三。

二。

……

最后那个一，没能数出来。

因为，视野当中，本来是闭目假寐的罗杰忽然睁开眼睛，笑着，对他比出了一根手指。

“……”

“啊？”

瞬移发动，质量凭空丢失，小小搅乱了周遭的空气。

尘土如同一个个小漩涡，朝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卷过来。

————

脚下的触感突然有一个很微妙的变化，像是踩在云端上，落地的一瞬，大雄没能控制住平衡，堪堪向前倒去。

“啪！”

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迅速伸出，仿佛早有预料一样，抓住他的后领，让他不至于脸面朝下摔个倒栽葱。

“稍微干扰一下，你的注意力就散开了……太敏锐的感官也不好啊。”嘟囔了这么一句，罗杰顺手将大雄提溜起来，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，“有意思，刚刚那种能力，需要耗费一定精神才能做到吧？转移的质量越多，消耗的精神力就会相应增大。”

“带着六个人还能成功传送过来，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呢，嚯嚯嚯~~~”

海盗依旧笑着，和第一次见他时没有半点分别。

但，通过这一系列言行，大雄已经可以确认……自己赌对了。

他是关键人物！

……

“罗杰先生……”到这个份上，薇薇安自然也看出这一点来了，“您到底是何方神圣？”

“哈……嚯……哈哈哈哈……终于……终于有人问了……在棺椁会里，这个身份说出去都没人有反应的啊，嗯哈哈哈哈……”

罗杰一副憋了很久终于得到释放的样子，无比骄傲地高声说道，“我乃哥尔·D·罗杰，大海贼时代的开启者。”

“我便是海贼王！”

第四十四章：星幕深处的秘闻

意料之中，气氛仿佛凝固了。

会有这种反馈也是理所当然的……仔细想一想，在罗杰原本的世界，他是名动天下，甚至让世界政府都头痛不已的叛逆者，是用自己的死亡，亲手开启下一个时代的大人物，他的一言一行，都能够间接影响无数人的命运。但是在这里，没人认得他，没人知道他，在大雄他们这些本地人看来，他只是一脸骄傲地说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号，仅此而已。

但是，至少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惊诧，这就够了。

如果在棺椁会里自报名号，阿尔泰尔顶多丢过来一句“是吗”。斯特兰奇则是象征性地吹声口哨，挑挑眉毛，说一句“我准备好了”。（海绵宝宝片头曲）

……

“那，那个……”

大雄也不知道海贼王究竟是什么意思，字面意义上，好像就是海贼里的头头，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。但出于大局，他还是强忍住疑惑，第一个打破沉寂的空气，出声问道，“罗杰先生……”

“叫我船长！”

“罗杰船长……”大雄暗暗叹了口气，短短几句接触，他竟然感受到罗杰身上像小孩子的一面，“你知道这艘船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罗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笑嘻嘻地伸出右手。

“嘶……”

愣了一下，大雄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，苦笑一声，朝小夫扫一眼。而小夫游走于官场之上，对这种人情世故自然是在明白不过了，顺手从备用口袋里掏出一瓶好酒，用拔塞器拨开木塞，递到罗杰手中。

“呋~~哈哈哈哈哈~~~~~你真上道啊，大雄……”罗杰接过瓶子，照例将高浓度的酒当水一样灌进喉咙里，肆意地放声大笑，“海上……不，船上的事情，尽管来问我就对啦，哈哈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大雄苦笑一声，刚想张口，脑海中却划过一丝警觉。

不对。

有什么地方……不对……

……

“罗杰船长。”出木衫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冷静，毫无动摇，“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叫大雄呢？”

“初次见面时，我们五个应该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吼吼……出木衫英才，你啊……”罗杰小幅度摇头，一口烈酒下肚，眼睛眯起，透出一股欣赏的意思，“让我想起雷利那个魂淡了，可恶……”

“就当是我的听力还算不错吧。”

“当！”

堂堂海贼王原地坐下，将酒瓶一顿，动作大开大合，好似醉了，却又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。

“这艘船，在时间的海洋里迷了路，原地打转。”

……

很文艺的一句话，文艺到不像是从海盗嘴里能说出来的。

“在时间的海洋里……迷了路……”

“你们应该发现了吧？这是一艘早就应该沉没的船，船上那些家伙，怎么摆弄都无所谓的，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死了。船体沉入水面时，会产生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将一切物体朝海底卷去，普通人根本无法逃生。在凌晨时分，这艘船的最后一点部分也会没入海底——”

“至少，本该是这样。”

“你在说什么？”薇薇安听得一脸懵逼，但隐约能听出罗杰话里的凶险，赶紧问道，“这艘船要沉了吗？”

“是的，薇薇安小姐，很不幸。”罗杰的语气稀疏平常，好像对沉船这种事早已见惯不惯，“不是要沉，而是早就沉了。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，这段历史可谓是脍炙人口，没人不知道。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号，号称是史上最豪华，安全的梦幻之旅，却在第一次处女航中触到冰山，来不及转向。”

“砰———！”

“沉了。”

“什……”薇薇安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混乱中，下意识攥紧拳头，完全没意识到素描本已经被握得皱成一团，低声呢喃道，“我不明白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……怎么可能呢……”

让一个20世纪人理解这一切实在过于困难，而眼下，大雄也没有那么多心力去解释，只好让她先糊涂着了。

“然后呢？”小夫催促道，“撞冰山之后，应该就沉到海底去了吧？那我们现在坐着的又是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