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节

“啊？”大雄被这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弄得一惊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。转动他那并不算灵光的脑筋想了一会儿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这姑娘貌似已经把自己从“人类”的行列中排除出去了，不禁哭笑不得。

远坂小姐，我到底是少了鼻子还是眼睛？你这口吻，仿佛我就不是人类一样了。

“为了一点渺小的愿望……不，欲望，什么都可以舍弃，即便是要与素不相识的人痛下杀手。试着想想看吧，大雄君，如果你没有出现，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呢？”

“我是士郎或许还能结盟，但是……伊莉雅……那个臭丫头，肯定是不可能加入我们的。如果没有你，光靠saber和archer，想要对付berserker还是有点勉强。说不定在今晚，就会有人受伤，死去。”

“呐，大雄君。”她微微仰起头，露出疲态，长叹一口气，“你之前问我……我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什么，我没有回答你吧。”

“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。或许有……我想重振远坂家，但是想重振远坂家，少不得就要赢下圣杯战争，兜兜转转，我好像又回到了原点。”

“这样的战争，未免太可笑了，对不对？”

第一百零五章：又是姐妹？我是跟姐妹矛盾犯冲吗？

“不好意思啊，大雄君，要你来听我发这些无聊的牢骚。”下一瞬间，凛很快就把情绪调整回来，露出轻松的笑容，好像已经将这些心结彻底放下，“你是以助战的身份和我们结盟，可不是来听我抱怨，肯定还要其他重要的事要找我吧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或许是从小在魔术师的大圈子浸染，凛比同龄的少女成熟很多，调解情绪的速度相当快。饶是如此，当她听到大雄那句丝毫不拐弯的问题后，神色也在一瞬间有了巨变。

……

“间桐樱……”

“是你的亲人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你……”

“不要误会，凛，我并没有调查过你的私事。”大雄伸出两根手指，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，解释道，“其实，最近一段时间，我得到了一种叫做【见闻色霸气】的力量。这种能力很有用哦，除了战斗时可以提前感知对手的动作，日常生活中，只要保持最微弱的频率，我就能感知到这间房子里大家的位置。如果短时间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，就能够稍微窥探到他的内心情绪。”

“刚才，樱离席的时候……”

“你的心很痛——那是一种很奇妙、很复杂的疼痛。”

“……”凛眯起眼睛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。

“你们两个姓不一样，发色不一样，瞳色不一样，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你们是姐妹。所以……这些仅仅是我的猜测，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能佐证。但，如果是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的‘学妹’，以你的性格，是不会有如此大反应的。”大雄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点了两下自己的心口，笑道，“不过嘛，凛……”

“你现在的情绪，已经让我基本确定这一点了。”

“真是的……我还以为，面板上就是你的全部信息了，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厉害的招数。”凛苦笑一声，像是彻底泄气一样，腰背也不像最初那么笔直了，“半秒都不能松懈呢。”

“你说的没错，正是。”

到这个地步，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。本着盟友之间互通情报的关系，凛将远坂家在数年前的变故向大雄和盘托出。

————

一切都是时辰的锅，这看似是句戏言，实际上却不无道理。

远坂时臣，远坂凛和间桐樱的亲身父亲。

其实，雄很难理解，即便抛开什么圣杯战争、魔术家族的要素，单纯地让一个父亲在衣食不缺的情况下把女儿过继给另一个家族，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逻辑可言？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送出去？

但……如果站在“家主”这个身份上想想，也许是为了日后两家的盟约，也许是为远坂家日后的发展有所考量，也许是为了……

总而言之，大雄不是时辰，他考虑不到那么多东西。

但他知道，这个叫做时辰的人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。他考虑了这么多有关家族、利益、圣杯、愿望和魔法的事情，却唯独漏掉了一件事：实地考察一下间桐家的情况，就算是过继，至少也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女儿在今后十年、二十年会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。间桐家族的成员是不是彬彬有礼？间桐家族的理念适不适合小孩健康成长？他们是否会将这个过继来的女儿视若己出？

不知道。

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，年幼的远坂樱就此被送入间桐家，从此进入了一个活地狱。

悲剧的种子就此种下，在时光中缓慢地成长着，即将开出恶兆的花朵。

————

“在那个时候，我有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过樱……再见到时，她的头发变成紫色，好像变了个人一样。唉……”凛轻轻叹了口气，感慨道，“在间桐家的日子，想必很辛苦吧。”

“辛苦？”大雄愣了一下。

那种程度……可以简单地用“辛苦”来概括吗？

“嗯。”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，“樱的魔术天赋是‘虚无’，一种本来不存在的幻想元素。但是间桐家的魔术天赋却是‘水’，可以说完全风马牛不相及。打个比方吧，大雄君，就像本来在天空中飞翔的生物，如果要强迫它们在海里游泳，肯定要拼尽全力才行吧？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
“有个事情我想问一下，凛……”

大雄收敛起笑意，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你……知道你的妹妹，在间桐家具体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吗？”

“具体怎么样，我是不知道啦，间桐家肯定有他们的方法。”凛摇了摇头，有些想当然地说道，“不过，要吃苦是肯定的。没有办法，想要抵达魔术的终极根源，其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。”

“你没有试着去找她吗？”

“怎么找？”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，耸耸肩膀，“拜托，大雄君……她已经不再是远坂家的女儿了。这么多年来，远坂和间桐两大家族，一直保持着非必要不接触原则……这条规则，是我们出生前五百多年就定下来的。这么多代，我们一直死守着它。如今，我是远坂家名义上的家主，要是公然去探视樱，两家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？”

“现在的我和她，除了名义上的‘学姐学妹’之外，再也没有其他了。”

……

大雄沉默了。

“抱歉，肯定让你失望了吧？”凛半低下头，嘴角分明还挂着笑容，双臂却下意识地环抱着膝盖，身体蜷缩起来，做出了和樱一模一样的动作。

“就像我刚才一零=/>7>4五&<一&七%八~%八{零=*七*六一/五<酒}}4>9%8说的那样，人类是很愚蠢的东西。为了私欲，可以将很多重要的事物抛弃掉……包括亲情…N<j…在父辈定下的约定面前，不管做什么，都只会让远坂家的加%n{<J1}0~1<7{%4<<5/9>#4<*9+8名誉进一步蒙羞而已。”

“或许，忘了彼此，对我和她来说都最好。”

————

“咚！”

心脏跳动。

那股令人窒息的霸气……又从大雄的瞳孔深处翻腾而起。

“确实让你说中了，我没办法理解。”他丝毫没有要照顾凛心情的意思，直截了当地说道，“因为，我之前……也有过一个……不知道算是哥哥还是弟弟的家人，他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拉开抽屉，就这样突然闯进我的生活。”

拉开抽屉？

凛听得一头雾水，但出于尊重，并没有出声打断。

“如果他出了什么事，或者，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，而是被强迫带到哪个地方……”

“不管在哪里，不管要花多久，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，我都会去找他，然后把他带回来。”

“绝对。”

“绝对！”

……

这段话，听不出半分犹豫，完完全全将一个唾沫一个钉这句俗语贯彻到底。

在许多大长篇冒险中，这也不仅仅是漂亮话，而是大雄真实的行动模式。

“当然啦，你们那时候还太小了，环境也不一样……一直延续到今天都没有行动，大概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吧。”

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，起身，仰头，看向夜空。

一轮镰刀般的月亮高悬着。

……

“我会想办法，让间桐家从冬木市消失。”

夜风中，一句平静的宣言脱口而出。

“这样的话……”

“远坂和间桐的协议就会作废，樱也可以回家了。”

第一百零六章：救赎之道，足足两条

“什……”凛的第一反应先是震惊，当她意识到大雄确实有这个能力后，震惊就转为惊惶，连连摆手道，“请不要胡说，这样随心所欲地乱来，我会很困扰的！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这样一来的话，冬木市的平衡就会被破坏掉啊！自古以来，远坂、间桐和爱因兹贝伦家族，一直都是互相对立又互相支援的关系，这是不容更改的惯例。在我们没出生之前，我们的父亲、祖父、高祖父……他们一代一代都是这么做的！”

“要是突然变卦，失去了间桐家，整个冬木市都会发生震天动地的剧变！在魔术师的圈子中，普遍默认我们三家是利害一致的。如果突然改变了这个大前提，只会让局势变得越加不稳定，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！”

“……”

大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，抬手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台终于有用武之地的道具。

“【角色互换放映机】！”

“……你这是……”凛自然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拿出一台像放映机一样的东西，“要做什么？”

“话先不要说的太满嘛，凛。”大雄一边调试着机器，一边说道，“之前的种种告诉我，想要让一个人体会另一个人的感受，最好是让她经历过那个人经历的事情……当然，我觉得你还没有到那种不可救药的地步，所以呢，只是模拟给你看一下，多少也会有感触的。”

“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？”凛并不知道这个道具的原理，但……或许是女性独有敏锐第六感，让她下意识有了排斥心理，“话先说在前面，大雄。不管看到的是什么，结果都不会有所……”

“滋滋滋……”

黑色的屏幕，渐渐开始有了画面。

夕阳。小径。久违了的……父亲的背影。

两个幼小的女孩牵着他的手，而在不远处，间桐脏砚，这个瘦小枯槁的老人，此刻却是眯起眼睛，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。虽然古怪，但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，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件事，发自内心地高兴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你们姐妹分别的那一天。”大雄旋转了一下按钮，沉声说道，“然后呢，我们在这里稍微做一点改动。”

画面一闪。

父亲牵住自己的手，缓缓走出，将自己交到了脏砚手里。

“诶？”凛怔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，“愿来如此，把我变成小樱……‘互相理解’，是这么回事啊。”

“之后的录像会很长，尽管我也不太愿意……”

“我们还是快进着看吧。”

————

“怎么样，和你的‘卫宫前辈’聊了些什么啊？”静香坐在樱背后，帮她梳理着头发，轻声笑道，“和我说说嘛，我保证不会外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