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呜……”
“我……刚刚是……”
大铁牛这才清醒过来，像是喝酒喝断片一样，神色恍然，眼神发直，“有点奇怪……呜……小月亮你干嘛？不要碰我的眼睛啊————！！”
“……”扒开她的眼皮，仔细观察一番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，小月亮终于松了口气，随即忧心忡忡地说道，“你还说……刚才你差点就要被水里的家伙给拖下去了。”
“水里的……”大铁牛揉了揉眼睛，迷迷糊糊地说道，“我好像听到了先祖的声音。”
“假的。”小月亮没好气地说道，“角族的发源地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，怎么可能打打这儿来？”
“这么说，小月亮，你知道这条河下面是什么喽？”
“我们这些外来者，对这座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……这种时候，能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小向导陪着我们，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静香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，这丫头就像一只容易炸毛的小猫咪，要是强着来，她指不定还要抓两下你的手背。必须要顺着她说，让她能有表现智商的机会，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就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……当一个小孩把房间弄得一团乱，正确的做法绝不是呵斥他去收拾，而是说“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，可以教教妈妈嘛？”，让孩子发挥自主能力。
对静香而言，这简直是小菜一碟……她曾经的梦想之一，就是要成为幼稚园的老师。
果不其然，这招对臭丫头特别有用。小月亮听了之后，胸膛一挺，甩了甩月华般柔顺的长发，十分得意地哼了一声，“终于认识到向导的重要性了，看来你们队伍里还是有些聪明人的嘛。”
“听好，虽然刚才的软着陆没什么问题，但是接下来，不要喝这里的河水，一口都不要喝。我们没办法避开河流，所以，说不定会有声音从水底下传来……声音的来源因人而异，但是，应该都是各位生活中曾经见过、听过的人和事。总之，它们会尽全力诱导你们自己跳入河水中，一旦被触手捕获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……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。”
“好恶心的家伙。”胖虎纵然不惧，一想象到自己在河底慢慢溺死的画面，不禁浑身恶寒，骂了一句，“这鬼地方可真邪门。”
“很遗憾，关于这一点，我深有同感。”小月亮叹了口气，指了指远处的神樱树，“那玩意儿看着很漂亮吧，其实……却是亵渎和邪祟的源头。本来嘛，一座岛就这样浮在宇宙里，无视物理定律，就已经很不正常了。这里的土地、河水、山林，乃至一草一木，都是扭曲的。河里的家伙也是一样——红环时代，海盗们将其命名为‘痒痒挠’。”
“痒痒挠？”小夫愣了一下，“是……我理解的那种东西吗？”
“原来如此，对海盗来说，是个很有创意的名字。”出木杉瞬间领悟了这个名字的深远用意，“可以挠到每个人心里的‘痒痒处’，也就是说，我们本能渴望什么……它就让我们听到什么，是吗？”
“做好准备吧，像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，樱之岛上还有很多，而且一个比一个古老。在红环海盗来这座岛之前，它们就已经存在了。”
“好在……”
她拍了拍自己并不算多么挺拔的胸脯，自信笑道，“你们还有我这个向导呢。”
第两百六十八章：时光尽头的遗迹
“呜……哇……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乱石林中，一只古怪的生物忽然毫无声息地从石头的阴影中走出来。大雄的见闻色没有任何反应，也就是说，至少在几秒钟之前，那块地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的，它就像游戏里突然刷新出来的奇怪NPC一样，令人下意识背后生寒。再看长相，非要用什么贴切的比喻形容……那就是伽椰子缝合了一大堆古怪的肢体，依稀能看到以反关节角度弯折起来的人类四肢，脑袋反拧一百八十度，用四肢行走，会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。
他……或者说她……或者说它，身体上缝合着各种各样的器官，如同蜘蛛身上一根一根直立的须毛。裂口女一样的嘴巴里发出嘶嘶声音，生着像抽象油画里一样古怪的瞳孔，眼眸浑浊，没有任何情感，只是一点点朝大雄他们靠近。
刚开始时，这种掉san的家伙一出现，难免让众人冷汗直冒——毕竟，三个月的修行只是练本事，胆子未必就跟着变大了。这种似人非人，状态诡异的东西，会让人激发恐怖谷效应，只觉得心中刺挠、万般不适。走着走着，千奇百怪的家伙见多了，大雄他们也逐渐熟练起来，每次遇到，只要它们不主动靠近，也就当做没看到。
但是，在数次交锋后，这张脸……似乎多了些许中年女性的特征，有着标志的狐狸嘴，时尚的烫染卷发。
“轰————！！”
一发光束从小夫的掌心炮中射出，将其灼烧成灰烬。最后的最后，在那束冲天火光中，这个生物哀嚎起来，好像发出了疑似小夫妈妈的声音……那种惨叫混合着火焰的噼啪声响起，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，飘荡在阴郁的天空之下。
“……”
小夫默默加大火力，将它烧的连渣滓都不剩。
“小夫……”大雄自然是看在眼里，“要不……换一下，还是让我护或者小杉来……”
“省省吧，你们要么是近战，要么是法师，必须要保留体力和魔力才行。我的装甲有螺旋能保障，用来清理这些杂兵再合适不过。”小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，转头，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，“放心，我知道都是假的。”
不需说破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这些从阴影里钻出来的怪物，也和水底下的痒痒挠一样，可以读心，而且……会将读到的内容，以最恶劣的形式呈现出来。
它们到底是什么生物？为何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？这种模仿熟人的行为，是不是类似于捕蝇草抓捕苍蝇时的一种拟态，是为了捕获猎物而存在的，而是另有其他邪恶、亵渎的目的？
不清楚。
在一无所知的黑夜中，小队依旧前行着，速度算不上多快。
“这些该死的家伙……到底是从什么鬼地方出来的……”
想象了一下在这些怪物脸上看到胖妹或者老妈时的场景，胖虎更是一阵恶寒，一直勇武的是声音都有些萎靡了。
“很久之前，因为这些生物实在太过令人不适了，红环海盗也尝试过把这片地方游荡的怪物清理干净，当他们好不容易将这片石林清扫一遍，第二天晚上，它们就再度出现了。这些亵渎的生命体不断变换形体，它们似乎有一种接触机制，只要产生一定互动，就会自动读取互动者的心理，变成和他有关的外貌，并发起撕咬之类的原始攻击。”
“海盗们很无奈，一时间杀不死它们，却知道它们白天不会行动，只是在这片石林处游荡，不会危急幻天原的生意，也就暂时不去管了。再后来，岛上的设施逐渐齐备，对这些怪物的研究又提上日程。他们特地抓了一只，带到幻天原去，几乎是做尽了各种实验，才勉强得出结论。”
“这些生命，不存在‘死亡’。”
……
“不存在……”
“……死亡？”
这个概念实在有些离谱了，离谱到让这支小队伍骤然噤声，一时间，即便是大雄这颗有些迟钝的脑袋，也思考起了一些和哲学有关的命题。
自古以来，对不死二字趋之若鹜者比比皆是。好像大家都觉得，永远活下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。
可……如果这才是不死的真相，仅仅是避开了“死亡”这个既定事实，其他一切都没有改变，还会有多少人追求神圣的不死呢？
扭曲现实，破坏了法则后，这些生物秉承着不死性，却失去了不死性之外的一切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……这些怪物的数量渐渐变多了？”胖虎皱起眉头，看着那些从黑夜中不断刷新出来的古怪面孔，“空气里有股难闻的酸臭味，好像是什么东西烂掉的味道。”
“毕竟只是得到了‘不死’，不意味着这些家伙就活着啊……”静香捏起鼻子，同样对这股味道很是抵触，“我猜，该发生在尸体上的腐烂过程，一样也会发生在它们身上吧。更别提是持续几千年的腐烂，味道难闻也很正常。”
“传说中，在数千年之前，这里好像爆发过一场恶战……比我们能想象到最恶劣的战斗还要恶劣。”小月亮不停挥手，试图将这些讨厌的气味赶跑，一边却仍旧敬业地解说着，“这座岛屿，就是为了应对某个敌人特地制造出来的，别看只是一座浮岛，樱之岛的内核甚至比星球内部的核心还要坚固，轻易无法被外力摧毁。”
“传说？”小夫皱了皱眉头，用越来越频繁的掌心炮清理掉那些准备扑上来的怪物，沉声道，“怎么又是这种玄乎的玩意儿，你们是没有其他记录方式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小月亮白了他一眼，没有反驳，只管自己继续说道，“战争破坏了一切，重塑了一切。原本，这片名为【黄金大陆】的地方，可是一片完整的大陆啊，可以说是为战争双方提供了足够宽敞的地域。但是在战争结束后，坚固无比的大陆竟然也只剩下这么一小片最坚固、最核心的部分，变成了所谓的【樱之岛】。”
“我刚才说过，在这场战争中，宇宙的一切都被改写了……这不是说说而已。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种怪物，就是被剥夺‘死亡’之后的产物。你们看…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们脚下的草都枯死了，这说明，我们距离当初那场战争的核心位置越来越接近。”
“或许，从本质上来说，那场遥远的战争……才是宇联这么多年来，一直对樱之岛态度暧昧的原因之一——他们担心万一压得太紧，樱之岛的持有者，不管是之前的红环海盗还是现在的神宫弦一，会利用那场战争的‘遗迹’，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。”
遗迹？
这种东西，能掀起什么风浪啊？
这不仅是大雄一个人的疑惑，从表情可以看出，大家都十分不解。对此，小月亮却没有解释太多。
当他们再走一程，真的看到战场的“遗迹”时……自然明白了。
————
柱子。
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石柱，就这样高傲的立在乱石中间，在无数峥嵘奇诡的石笋中，显得独树一帜。
暗色的光晕，在层层叠叠的岩石中泵动着，仿佛一个呼吸的巨人。
第两百六十九章：22世纪科技，同比领先宇宙100年
“好驳杂的魔力……”
都不需要特地去感知，这根擎天柱本身就已经是一座再亮眼不过的道标，光是立在这里，便足矣震慑住一切。说来也怪，以它为核心，那些变脸怪物的数量呈几何倍数增加，但它们又像是遵循着某种原始部落的共识，只在周围游荡，对这根巨大的石柱没有任何想法。小夫也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，不用再承担精神上的压力。
“咚咚！”
心脏一跳。
出木杉瞳孔猛缩，极力克制住体内那股仿佛要脱离出去的魔力，按住心口。很快他就明白了，方才那一下并非是心脏，而是那枚镶嵌在自己身体里，从洛丹那里得来的紫立方仿品，被当地人称作“无上指环”的东西，猛地跳了一下，甚至还涌出了类似人类恐惧时的情感。
恐惧……
堂堂紫立方的仿造品，居然表现出这样的情绪。在那个洛丹还未遭到锁国的年代，他们的魔法技术无疑算不上弱，因此，这枚紫立方的仿品很大程度做到了一比一还原。换句话说，真实的紫立方如果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，大致能模仿个七七八八。
这么一想就能知道，这根柱子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之物了。
“我有点不舒服……”大铁牛盯着石柱看了半晌，嘟囔着说道，“感觉那里面有东西在看我。”
“所以，就是这个？这就是让阿一投鼠忌器，不敢对樱之岛下重手，只能派我们这些和宇联没关系的外来者，偷偷摸过来调查的原因？”
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，大家都很怀疑，胖虎这家伙除了自家老妈之外，到底还有没有害怕的东西。那些徘徊在黑暗里的怪物或许勉强算一个，但究其根本，胖虎并不怕它们，只是觉得“恶心”，再加上他是近战，不方便与之接触而已。再勇猛的人踩到一坨狗屎想必也会甩鞋，这本身就和勇武之类的要素无关。同理，在他眼中，这就只是一根会发光的石柱，仅此而已。
“砰！”
飞起一脚，直接踢在石柱上，蹦下来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，石柱自然是纹丝不动，对着看似大不敬的一脚也没有什么反应。
“完全就是个死物嘛，唯一能想到的办法，就是把它推倒了之后用在投石器上。”胖虎摇了摇头，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理解。
“胖虎，这我得说一句……这根石柱可没看上去那么简单。”小夫难得流露出认真神色，凌空点了几下，唤出虚拟交互界面，开始对眼前的石柱分析。飞快的符号和数字在眼前跳动，尽管结果还没完全出来，但视野内浮现出来的部分数据，已经足够让他神色骤变了，“以这根石柱为中心，三维宇宙内泛用的一些物理规则受到大范围影响，这些奇妙的辐射外溢……可以被定义为‘五新神’的力量残留。”
“五新神？”胖虎怔了一下，随即想起在钥匙城的一系列冒险，自然想起那个金光闪闪的大家伙，恍然大悟，“啊~~~你说的是那个那个……播种者是吧？他也在这儿呆过？”
“不仅待过。”小月亮叹了口气，同样将视线投向那根屹立在地面上的粗大石柱，沉声道，“五新神，就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之一。”
……
如果说，刚才胖虎还不太把这根样貌清奇的大柱子当一回事，那么此刻，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。猛地回头，发现石柱依旧立在那里，自顾自吞吐着光芒，好像被船长投入风浪中的铁锚，咕嘟嘟沉下去，不会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。
————
然而，正当小月亮清了清嗓子，想要来一番长篇大论时，石柱中的光芒忽然喷吐而出，由暗红转化为鎏金色。无数道金光化作圆环，从层岩的夹缝中呈井喷状，“嗡”的一声，石柱本身好似缓缓震动起来，连带着地面和天上的云层一起颤抖。
文字。
光束雕刻成的文字出现在石柱表面，一笔一划，透着古老遒劲的笔力。
小夫第一个反应过来，生怕这些光组成的文字会像各种故事里那样消失，赶紧下令，“扫描成像，尽快对比已储存文字库，开始解码！”
“不用白费功夫了……”短暂的惊讶过后，小月亮也摇了摇头，感慨道，“这种现象不是第一次，以前也发生过。当某些‘特定’的人从石柱下面走过时，它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，显示出这种文字。”
“哦~~~我知道了！”胖虎显得有些兴奋，“就像故事里讲的那样对不对？被它承认了勇气的人，就能得到神明的启示……什么什么的，反正动漫里都是这样演的！”
“本质上说，倒也没错。”小月亮耸了耸肩，“但你想一想，樱之岛上什么最多？奴隶最多啊。就算真的是千年一遇的勇者，当他以奴隶的身份从石柱下面走过，这些文字亮起来，又能改变什么呢？只会让奴隶主一个个警惕起来，逐个甄别那些对他们来说‘不稳定’的因子，然后除掉罢了。因此，对我们奴隶来说，这玩意儿反而是个麻烦……我们巴不得它老老实实地，否则，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。”
“再者，就算它亮起来，也说明不了什么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，挑选的准则和普通人根本不一样。神宫弦一——这个实质掌控樱之岛的奴隶贩子，同样能让石柱出现类似的反应，至少说明，它的选人准则和普世道德没有关联。百目神官把这些文字抄送回去，靠着他那个独特的‘开眼’天赋，日夜研究，也不知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。”
“最要命的就是，这些文字全都是相当古早的语言，而且还都是【神的语言】。凡人种族没有相关的培训，纵观文明历史，和神接触的记录都少之又少，根本连翻译的能力都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翻译魔芋片！”
适时的时候，适时的道具。就算被棺中人修理了一顿，大雄也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死脑筋，在小月亮喋喋不休的时候，一众人先后吃下魔芋片，顺势也给了小月亮一块。吧唧两下嘴后，再抬头一看，石柱上的文字扭曲变形，虽然极其缓慢，却也渐渐变成她熟悉的文字，从大铁牛震撼至极的表情来看，她估计也经历了一样的事。
再看大雄他们，一个个司空见惯，好像这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，已经连惊讶的功夫都不需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