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节

“这之后嘛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“嗤————！！”

武士刀刺入肩部，直抵骨骼，瞬间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。胖虎没有去看喷涌而出的热血，牙关紧咬、青筋暴出，将方才存余下来的力量一口气爆发出来，只听得一声野兽般的怒喝，不退反进，硬逼着自己往前挺了一步。

“刺啦———”

刀身越发扎入血肉中，剜骨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中传来。也多亏怒之心武的发动，人在盛怒之下，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，可以屏蔽掉一定痛觉，无形之中也削弱了刺穿带来的伤痛。

这会儿胖虎固然疼痛，却还没到无法行动的地步。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颈部要害，用肩膀硬接一刀，同时立刻伸出未中刀的左手，五指张开，呈鹰爪状，狠狠抓住了弦一的咽喉！

“大雄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不用他扯着嗓子喊，大雄自然早有准备，掏出一把枪状道具，抬手就是一枪。

“啵~~~~~”

好像搞笑漫画里才有的音效，一个像肥皂泡一样的子弹晃晃悠悠、晃晃悠悠地飘过来，慢慢飘到弦一脸上。

“啪！”

肥皂泡破裂。

“……”

那一瞬间，弦一自己也懵了。

但是，没用多久，他就察觉到大事不妙——一股莫名睡意涌上脑门，眼皮不受控制地就要合拢。再无犹豫，调转武士刀，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下去，试图用疼痛来刺激感官，从而保持清醒。

“当————！！”

火星四溅。

聪明反被聪明误，现在的他仍处在刚毅保护之下，是无法被“任何东西”伤害的。而这个任何东西的定义中，也包括了他自己。

“扑通……”

身子一歪，武士软趴趴地摔倒在地，一声未吭。

“呼……”眼看着大事已定，胖虎松了口气，一直紧绷的肌肉也在瞬间放松下来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连喘着粗气，好像刚刚跑完一场漫长的马拉松，“终于，终于是搞定了，这家伙真难对付……”

“胖虎，你的胳膊……”

“没事没事，小问题。以伤换伤嘛，正面打不过他，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。这点小伤，对我来说就和家常……嘶……”胖虎还是像以前那样耸耸肩，似乎想表示自己还很轻松，然而他忘了自己肩膀上刚中一刀，牵动伤口，顿时疼的龇牙咧嘴，面部表情无比狰狞，“……啊……好吧，还是有点痛……”

“【医疗箱】————！”经典道具从口袋里掏出来，思衬片刻后，大雄又把医疗箱放到一边，重新掏出另一个道具，“还是这个比较好……【时间包袱皮】——！”

“原理就不解释了，你裹着就行。伤口还很新，裹上之后，很快就能恢复到没受伤的状态。”

“好……”胖虎伸手接住大雄轻轻丢过来的时间包袱皮，搭在肩膀的伤口上，“费了这么大劲道，就是要让他睡着？”

“既然肉身无法被破坏，就要反其道而行之，从精神入手。具体来说，我要钻到他的梦里去，用精神战胜他。”

大雄半蹲下来，拿出痣形状的梦天线，贴在弦一的额头上。由于【梦境制造机】没有带来，大雄无法指定弦一此刻的梦境，【做梦枕头】倒是还在，但……如果给他量身定做一个梦境，让他一步一步按着流程走下去，他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，到时候容易出岔子。只要确保他是在做梦，那就行了。

接下来嘛……

“【出入梦境的梯子】！”

要在战场中心拿出枕头来睡觉，仔细想想，这一幕确实还挺搞的。

“胖虎，你在一旁看着，万一觉得有什么不对劲，比如我的身体突然出现什么激烈反应，或者是抽搐，立刻把我喊醒。”

————

嘱咐完之后，大雄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心形药剂，大口一张，没用水就咽了下去。随后，www.youxs.org——盘腿一坐，一只手紧紧抓着梦境梯子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沉沉睡去。

第三百二十六章：报复一切，毁灭一切！

梦？

是的，一定没错……他很清楚，任何手段都无法击穿附着了刚毅的身体，竟然想出这样无耻的手段，让自己堕入梦中！这确实是他们能用出来的手段，理论上来说，遁入了刚毅状态后，自己应该是不需要进食、不需要睡眠的才对，能让这具身体陷入强制的睡眠，确实是起源科技才能办到的事。

“该死……”

咬牙骂了一句，弦一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，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。应该说不愧是梦境吗？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，周遭一片模糊，仿佛身处在一大片迷雾中，伸手不见五指。一旦他开始关注周围的情况，景物才变得色彩分明起来，几片粉色的花瓣从空中飘落，轻轻拂在他的肩头。

迷雾散开，神樱树下，野比大雄正站在那里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……

“你……”

弦一好像不相信他居然敢主动进入自己的梦境，先是惊愕，随即更是震怒，双手握得咯咯作响，都快把拳头捏碎了。怒气燃烧到极致，脖子拧动，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，嘴角反而挑起，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。

“不得不承认，我好像有点小看你们了，起源科技还真是有各种各样的用法呢……”弦一抬手抹了一下鼻子，在自己的梦境中，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着无敌的赤红色甲胄，冷声道，“你已经成功让我陷入睡眠，在外面等着不就好了，为什么还要主动进来？”

“如果是在外面，你们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微渺的胜算……虽然这多半是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。但是……这里，是我的梦，是属于我的领地。一旦踏入其中，即便是带你进入此地的起源科技，都会失去作用。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随我心意主宰，只要我愿意，一个念头过来，就能将你碾成碎片。”

“我实在无法理解，你究竟来做什么？以一个理性人的角度，我看不出你这种行为的意义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任何人，都应该有第二次机会。”在进入这里之前，大雄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，故而此刻的神色异常平静，仿佛一个得到救赎后，终于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囚犯，“你也一样。”

“你压根没打算采用大渊帝的威慑战术吧？所谓的以小博大、威慑宇联，再为樱之岛争取足够的利益……这些不过是你欺骗同伴的说辞而已。打从一开始，你就打算在得到火劫的坐标后，立刻朝那里释放信号，达成同归于尽的结局。”

大雄定定注视着他，镜片后目光炯炯，此时他正处于向光处，身形仿佛笼罩在一层飘忽的光雾中，看不真切，因而显得格外有威严。如同一个来自天界的使者，正在宣告地上之人的罪孽。

“这也是我拼命想要阻止你的原因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在一段漫长到难捱的沉默中，神宫弦一第一次撇开了视线。他的手伸入口袋中，拿出一卷看上去相当名贵的烟草，拔出武士刀轻轻一划，割掉一小块部分，随即用另一把带着雷点的刀锋靠近它。只听噼啪一声，电弧闪过，青烟面冒出。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烟草，抽了一口，露出思索的神色。

“看上去……很明显吗？”

“很明显。”大雄点了点头，迎上他的眼神，沉声道，“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。见到你的第一秒，就已经知道了……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憎恨。那些情绪郁结得过于深刻，燃烧了几十年，以至于变成死灰一样的东西，不会像愣头青一样浮于表面，让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在生气。相反，你把自己隐藏在这样的外壳下，一步一步，稳定朝自己的计划推进。”

“而你的计划，就是要报复一切、毁掉一切。”

“哈……有意思……”又抽了一口烟草，弦一将它狠狠一下丢到地上，冷声道，“看这架势，你比我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还要了解我。除了百目之外，他们都相信我会执行大渊帝的计划，赤鬼、韦陀，还有手下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其他人，消息早就传开了，甚至连一些六叠众的队长都知道。大概也是因为这个，在你发动暴民后，面对如此大的人数差距，他们依旧没有轻易退缩……呵……”

冷笑。

“这些人接触我的时间远比你长，却没有发现这个事实。野比大雄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
“……”大雄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怜悯，但也只是稍纵即逝，化作一声复杂的长叹，“认清现实吧。”

“见识过外面的文明世界后，没有人还会愿意生活在蒙昧中。即便是你的手下，也憧憬着计划成功后的未来——樱之岛能以一个真正文明的姿态，加入宇联，生活在便捷、自由的社会里。”

“这些事情你一直都很清楚，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。承认这些，就等同于承认你自己的失败。一旦将你那个疯狂的计划和盘托出，非但不能聚拢人心，恐怕还会引起哗变。毕竟……”

“你疯了。”

“我疯了吗？”弦一耸了耸肩，像是自嘲，又像是在诘问，“我疯了吗？”

“因为自己痛苦，就要把痛苦播撒向全宇宙，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。”大雄并没有被他唬住，反而往前走了一步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，“疯狂的心，疯狂的经历……在外面，我没有那个时间来抑制你的疯狂，但是在这里，或许还有一线机会。”

————

“……”

听到这里，弦一都歪了歪脑袋，露出一脸问号的表情。

“是我听错了，还是你刚才说……要抑制我？”

他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奇怪、最不可思议的笑话，向来紧绷的脸上，竟也露出一抹古怪笑容，“你不会……是打算要救我吧？”

“如果是呢？”大雄平静地反问道。

“那……你就比我想象的愚蠢，而且愚蠢到了极点。不仅愚蠢，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圣母气息！”弦一的拳头再度攥紧，受到其情绪的影响，梦境世界开始晃动起来，大地震颤不已，发出隆隆响声，仿佛下面有地龙翻腾，“面对敌人，唯有斩尽杀绝这一条路可走！自古以来便是如此！那些高喊着宽恕的蠢货……感化敌人，宽恕敌人，就是给自己埋下祸根！”

“别误会，你这样的人，已经不值得我拯救。刚才问你纯粹是出于好

奇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……已经彻底失去接受‘善’的能力。”大雄看他的眼神冷若冰霜，“我要救的，是这个宇宙中其他的人。”

——
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如同火山喷发一般，大地龟裂开，无数道裂痕瞬间铺满这座小岛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——！！”

梦中的弦一陡然变大，身形变得比整座岛屿还要高，他抬起已经如山头一样大小的脚，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，狠狠朝大雄踩了下去。

第三百二十七章：我是不倒翁

“嗤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刀光闪过，在空中勾勒出无数道点横撇捺，瞬间将大雄的身体切成了碎片。血肉飞溅出来，骨头也被一根一根剔除——在弦一的梦境里，大雄只是个没有任何特点的普通人，不会霸气，没有道具；而他自己，则是无所不能的天神。前者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，只一瞬间，剑光掠过，身体便已爆出一捧血雾，随着漫天的樱花雨一起飘散了。

滴滴答答。

热血洒在脸上，弦一却略感疲惫地叹了口气，将武士刀拄在地面上，想要休息一阵。

他以警惕的眼神看着地上那摊碎肉，两眼发直，好像在看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东西。很快，理论上已经被他斩成不知多少块，死到不能再死的野比大雄，却是用手撑着地面，使出浑身力气，无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。他的双腿也在发抖，很明显，即便是在梦中被杀死，“死亡”的体验也是新鲜的，等于是从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再回来，必然会对身心造成极大影响。

弦一已经尝试过了所有他能够想象到的方法，刚开始时，还能玩出一点花样来。将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杀死后，梦境却一直没结束，因为这家伙需要花很长时间来“重新”出现——就像最初出现在神樱树下那样，没有开头、没有结尾，只不过衣服上沾着一身血，那是他上一次被杀死的证明。而随着时间推进，他对这个过程的适应性越来越强，复活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慢慢变短。弦一自己也觉得烦躁起来，花样也不玩了，怎么快怎么来，只求能不要看见大这张脸，可结果却适得其反。

本以为杀掉他梦境就能结束，但现在看来……这场无聊的杀人游戏，还要继续玩儿下去。

而率先坚持不下去的，竟然是杀人的那方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我派人调查过你……区区一个人类，不可能有如此坚强的心智！”

弦一紧握着被鲜血浸透的妖刀，用愤怒不解的声色低吼道，“你被我杀了八百六十七次！整整八百六十七次！即便是最坚韧的战士也无法忍受……为什么你还不放弃？！为什么你还能在我面前站着？？！”

“哈……虽然我也很想吹嘘一下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定，但是很遗憾，还没有坚定到可以支撑我一次次顶着死亡痛苦起来的程度。”大雄倒是很诚实，笑着摇摇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心形的冲剂——只不过这包冲剂已经被撕开口子，不管里面原本是什么，肯定都已经被吃干净了。

“这玩意儿叫【决心混凝土】，服下它之后，只需要对某件事下定决心，那么直到你真正完成这件事为止，它会用各种方式强迫你完成。比如说……你下定决心要写完作业，它就会让你的屁股黏在椅子上，直到写完最后一笔你都不能移动，哪怕是想上厕所都不允许。为了贯彻决心，它会排除一切干扰，是个很极端的道具。不过嘛……现在我倒是很庆幸。”

回忆起先前用这个道具闹出的种种笑话，大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意，“如果靠我自己，大概在第八次或者第九次就撑不下去了吧。再怎么说……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刀下支离破碎，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扛过去的。”

“决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