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韵香笔阁

来到南泽街，王东按照记忆走向那家新开的韵香笔阁，虽然新开，但王东看老板的手艺绝对有四五十年的功夫，是个老师傅，而且整条南泽街也就这一家修毛笔，其他都只卖不修复，没有选择的余地。.tw

走进韵香笔阁，里面冷冷清清的，坐堂的师傅在理毫料，旁边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姑娘做下手。见到有人进来，姑娘放下手上的活计，起身相迎礼貌的问道：“先生，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。”

“我是来修毛笔的，我有一支毛笔，但毫料掉了，想问问能不能修？”王东也同样礼貌的问道。

“能，我爷爷的手艺天下无双，肯定没问题。”年轻的姑娘十分自信道。

“秀儿，不得胡言。”一直埋头理着豪料的师傅教训道，看到是王东，放下手上的活计道：“小伙子，今儿把毛笔带来了？”

“裘师傅，你还记得我？”王东有些惊讶，老先生年过古稀，上次陪谢冰来到这里，自己只是随口聊了两句，没想到他好记的。

“记得，怎么不记得，上次跟你来的女娃好生俊俏，小伙子你还有福气，找得这么个姑娘，要好好珍惜阿。”裘师傅道。

“裘师傅，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。”王东立即解释，而裘师傅却是用一股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王东，表示不用多说，一切都明白。

王东无奈，知道解释也没用。

这时，裘师傅言归正传道：“毛笔能不能修，还需看了才能定论。”

“是。”王东连忙将内衣口袋里的锦盒拿出，递给裘师傅。

裘师傅接过王东递过来的锦盒，提醒道：“小伙子，看笔之前我得跟你说下我们店的规矩，做坏不赔。”

“做坏不赔？”王东一愣，不明白这是哪门子规矩，感觉有种被忽悠的味道。

“是，做坏不赔。”裘师傅语气十分坚定道，解释道：“修复毛笔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，环节十分繁缛，而且有些环节一旦出错，将成为致命的伤害，甚至可能无法修复，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纷争，本店立此规矩，事先说下。当然，要是小伙子你信不过我老头，也可以去别家看看。”

“爷爷……”一侧的秀儿见爷爷将客人将门外退，十分着急，频频的向爷爷示意，但裘老爷子却当没看到，自顾自的道。秀儿见爷爷要将客人推走，连忙道：“我爷爷的手艺可是一流的，就是在江西，甚至在全国都排的上号，绝对不会……”

“秀儿。”裘师傅打断孙女的话，这种打包票的话断不能说出来，否则一点出了问题，便全是店铺的责任。这倒不是裘师傅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，而是他看得出锦盒里的笔杆子是件老物件，而像这些老物件因为年代救援，质地要么脆弱，要么已腐朽不堪，稍微碰一下便可能损坏，修复风险极大。

王东还想说什么，但裘师傅却是将锦盒盖上，推到王东面前，一副任他决定的架势。

忽而，王东想到一位江西的知名大师，自己也有幸在德叔家里见过他的照片，与眼前之人十分相似，心中不由一顿，难道真是他？不由揣测的问道：“敢问老先生可是裘认知老先生？”

“裘认知？那不是大爷爷吗？”嘴快的秀儿一惊，狐疑的问道。

大爷爷？王东心头一颤，对方虽不是自己所揣测之人，但也是他们一派的，随即道：“裘师傅，晚辈的这支笔杆子就交付您了，能不能修好自看它的造化。”

“哦？”裘师傅连连诧异，面前的年轻人不仅知道大哥的名字，而且态度可谓三百六十度扎，难道他也是圈内人？

来了兴趣的裘师傅也不急着看笔杆子，而是上下打量了下王东，随后问道：“小伙子，你现在怎么放心将这笔杆子交给我，不怕我修坏？若是我没看走眼的话，这笔杆子应该光绪年间的老物件吧。”

王东淡笑：“裘师傅您说笑了，若是连您都无法修复这支笔杆子，普天之下怕再难找到第二位了吧？”

“哦？你就这么信任我？”裘师傅诧异的问。（..tw无弹窗广告）

“‘御赐金匾’可不是浪得虚名。”王东郑重道。

“年轻人，你这是来砸我韵香笔阁的招牌吗？”裘师傅面色不善的问道。

“前辈，您误会了。”王东知道裘师傅误认为自己与他是同行，故意来找茬的，连忙连解释道：“晚辈是古玩行的一学徒，师承‘马子房’德正云门下。”

“德正云？宝石斋？”裘师傅试探性的问道。

“正是，晚辈王东，是德叔的学徒。”王东如实道。

“你就是王东？那个捡漏御用笔筒的王东？”裘师傅惊诧的问道。

“正是。”王东点头。

“好，这笔杆子就交给老头子我了，一定尽力修好。”裘师傅认真道。

“来坐，没想到你是老德的徒弟，真是青出蓝而胜于蓝。”裘师傅夸赞道。

“裘师傅过誉了，全是德叔教导的号。”王东谦虚道。

“呵呵，不错，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懂得谦虚的不多。”裘师傅对王东是越看越满意，问道：“小王，你这支笔是用来写字、绘画，还只是用来收藏？”

“用来收藏，不知道裘师傅为何这般问？”王东带着疑问道。

裘师傅解释道：“毛笔的毫料有很多的种，不同的毫料有不同的用途，像紫毫，它质地坚韧，毫长而锐，宜写劲直方正之子，羊毫丰腴，毫毛较长，可写半尺之上大字，而鸡毫柔软，用于作画最秒。”

“哦。”王东了然，原来是这么回事。

“爷爷，工具箱。”这时，秀儿从内屋出来，带着爷爷修复毛笔的工具箱。

“恩，我先看看笔杆子的情况，看看中间究竟空了多少，能不能修，看了才知道。”裘师傅边说边打开工具箱，取出一细细的竹签，在笔杆子原先装毫料的地方探了下去。

“恩？”半响，裘师傅神色变了变，放下竹签，拿出电筒朝里面照了照，又放在手心里掂了掂，迟疑道：“小王，你这笔杆子怕是不简单，里面好像是藏了东西。”

“藏了东西？”王东惊诧，问道：“藏了什么东西？”虽然早前他已通过左手透视过笔杆子，也知道里面藏有东西，而且知道藏的是何东西，但此刻还是故作吃惊。

“不好说，看不到里面，刚才我用竹签探了探，只知道是个球状的东西，难怪刚才一上手就觉得这笔杆子比一般的笔杆子重。”裘师傅道。

“爷爷，这么细笔杆子还能藏东西？”秀儿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。

“能，怎么不能？只要技术精湛，就完全没问题，看这风格极像鲁南派所藏。”裘师傅揣测道。

“鲁南派？那是什么？”王东与秀儿好奇道。

“鲁南派源于湘西走脚先生的独门技艺，将笔杆子一掏空一段，用来存放朱砂，以应不测。”裘师傅解释道：“后来一部分走脚先生改行做起毛笔生意，也将他们的独门技艺带入毛笔这一行，起初只是减轻笔杆子的重量，后来就成了一些落魄显贵藏东西的妙处。”

“哦。”王东与秀儿了然。

“来，让我们看看这里面究竟藏的什么。”裘师傅也来了兴趣，拿起掏东西的工具准备下手，但却是一顿，道：“小王，我要告诉你，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后，就很可能没办法修复了。”

“恩，裘师傅你就放心的掏吧。”王东确信道。

“好。”裘师傅应了声，开始小心的掏笔杆子里藏的东西，一侧的秀儿也十分期待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笔杆子，比王东还要期待。

裘师傅掏了掏，将笔杆子竖起来，在笔杆子顶端敲了两下，没有东西掉下来，裘师傅又掏了掏，然后又敲了几下，只听到咚的一声，一颗圆溜溜像自行车钢珠大小的珠子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秀儿问道。

裘师傅没有答话，继续掏了掏，敲了敲又一颗珠子掉了下来。

“还有？”秀儿吃惊的问道，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，笔杆子又掉下一颗珠子。

咚咚……足足有七颗，均是弹珠大小，而且质地均匀，呈珍珠粉白色。

“爷爷，这珠子是什么？珍珠吗？”秀儿再次问道。

“是阿，裘师傅，这是什么？圆溜溜的，怪惹人喜爱的。”王东一脸迷惑的问道。

裘师傅拿起一颗看了看，但也是疑惑之色，看不出什么，只能无奈摇头：“是什么我还真看不出来，不过应该是个好东西，等得空了，小王你拿给老德瞧瞧，他应该知道。”

“恩，好。”王东应了声，接过裘师傅递过来的锦布，将七颗珠子包裹好，随即关切的问道：“裘师傅，这笔杆子还能修吗？”他将笔杆子送到韵香笔阁就是不想破坏笔杆子，要不然在家里就直接一面刀劈开就结了，何必跑这麻烦？

“不好说？”裘师傅神色凝重道：“这笔杆子有三分之二被掏空，想要修复好只能将里面的空隙填充好，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确定的，需要一段日子，若是小伙子信得过我，就先将这笔杆子放在我这，等两周再过来。”

“好，全凭裘师傅做主。”王东道。

“恩，那你留个联系方式。”裘师傅递过纸币，王东写下自己的姓名与联系电话，随后便离开了韵香笔阁，希望两周后能有好消息。

‘御赐金匾’乃是国家元首对裘认浩大哥裘认知技艺的最高评定，早在清代裘家便成为为制作‘御笔’的世家，后来遇上十年浩劫，折损了不少家族子弟，但好在技艺流传了下来，而且被裘认知发扬光大，得到元首的肯定，并赐了笔墨‘巧夺天工’，雕成牌匾，被行内视为最高荣耀，亦被称为‘御赐金匾’。

后来，据说裘认知一心向佛，出家做了和尚，便由他弟弟裘认好担了此名声，虽然技艺略差他哥哥一筹，但也是大师级的，丝毫不辱骂牌匾的称呼，只是不知道怎么到浦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