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节

如此畏惧，居然还敢向举起反旗……究竟为何？这些外乡人到底许诺给他何种好处，才让这个一直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顺民陡然造反？！

“野比大雄，是吗？”

“我早就听说过，你和那条老狗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，他对你格外信任，才会把这件事情委托给你。”弦一试图将自己的体重压过去，冷声道，“这层身份，给了你很多便利吧？”

“拜你所赐，我会让这些村民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……所有参与叛变的人，所有和你们交好的人，我要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，堆成塔，立在樱之岛的入口处，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！”

“当————！！”

话音未落，两人竟是几分心有灵犀，在同一时刻用出暗劲。其结果便是两把不属于本宇宙的神兵互相摩擦，发出一声仿佛指甲剐黑板一样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
身位错开，剑光横溢，大雄本想用【乱时钟】之类的道具来终结比赛，但……弦一的剑招远比他预估的更快、更猛，即便是见闻色拉到极致，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两秒后的未来。面对如同大网般张开，从各个方向刺过来的武士刀，大雄唯有举起白银剑，左右格挡，勉强算是全部应付下来。当当之声不绝于耳，两人的身影来回交错，都在一秒内刺出几十招，进退有度、攻防一体，无数个动作一气呵成，看得旁人眼花缭乱，只有张嘴惊叹的份儿。好像他们两并非战场之上的仇敌，而是一对默契的舞伴，正在合作跳一支排演了不知多少遍的舞蹈。

“你觉得这是恩典？”挥出一剑后，两人再度僵持到一起，看着武士阴沉可怖的脸，大雄厉声叱问道，“你根本没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人，这种高高在上的恩赐，是没法留住多少人心的！”

“在大多数时候，人群和羊没有区别。你会和羊群产生共情吗？”

“我会。”大雄一脸正经地回答道。

“那么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。”弦一冷冷抛下这样一句话，“人就是人，羊就是羊。你没有体验过被驱赶、被宰杀的滋味，所以才能说出这种可笑的言论。当你真正成了羊群中的一员，亲眼看到同伴被送上案板，剖开身体，连最后一根骨头都被敲碎……你就会明白的——这个世界很残酷，但某种意义上，也很简单，因为一共就只有两种选择。”

“要么，成为惶惶终日，不知何时会被吃干抹净的羊。”

“要么……成为能主宰羊群命运，自由自在的‘人’。”

“我选择后者。”

“区区羊群，居然胆敢背叛它们的主人……那些不听话的黑羊，都应给被我处以极刑！！！”

……

话音未落，弦一的剑招也随着他的声音提高而变得疯狂起来，不守，只攻，而且都是偏门抢攻形的快招。

“这家伙疯了……”看着这位大将军露出如此丑态，静香也有些感慨——这个形象和她初次见面时看到的红甲武士，“因为他自己经历过当奴隶的痛苦，就要把这份痛苦报应在别人身上，在他看来，这样才公平。在他看来……除了羊和屠夫之外，这个世上就没有其他选择了。既然不当羊，那就只能当屠夫。”

“很典型的反社会人格。”出木杉评价道，“是由过去经历导致的，严重的心理问题。红环海盗团肯定不会关心他的心理问题，再加上他本身的性格就很极端……酿造出这样一个家伙。”

“我们没时间和他耗下去了！”格挡开一剑后，趁着难得空挡，大雄立刻做出了判断，“静香，你和小杉一起去阻止魔法师破译坐标，剩下的人跟我上，拖住他……胖虎呢？”

正说着，一件暗器忽然从背后杀过来，破空之声呼啸不定，尖锐的一侧朝外，径直朝着弦一的后颈飞去。

“当！”

毫不犹豫，回身一刀，将其从半当中斩成两半。

“……”

但是，当他看清楚掉在地上的暗器究竟为何时，一股混杂着惊愕和愤怒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。

这是赤鬼的角，对鬼族而言，角是身体上最重要的一部分。它象征着鬼族的荣誉、身份，平日里，需要用专门的草药膏去保养，经常能看到赤鬼蹲在那里，对这一面小镜子往角上擦膏药。老实说，那一幕看起来滑稽又可笑，因此他总是偷偷躲在暗处一个人弄，有时药膏抹不匀，反而更加搞怪。

但是现在……那根角静静地躺在地上，除了被自己一分为二外，角根处还有一个平常的创口，像是被人用巨力从脑袋上硬生生拔下来的。

“我说过的吧，你这个穿的像小龙虾一样的混账……”

胖虎那魁梧的身影从烟尘中缓缓踱出，每一步踏在地上，都发出一声擂鼓般的闷响。

“我要把你痛打一顿。”

第三百十七章：破锣嗓子还学人家唱歌

“赤鬼……怎么样了？”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，弦一竟然还多问了一句，好像不死心一般，“我知道你们……孱弱的种族，生活在一颗小小的泥巴星球上，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科技或者魔法，甚至连烧石头都不会（弦一口中的烧石头指的是可控核聚变技术），还在用简单的化学燃料做推进。鬼族是天生的屠戮者，你们……怎么可能动得了他一根手指头？”

“是吗？”胖虎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拿出战利品——另一只角的碎片，比起方才这只，他手上这份显得残破不全，像是被外力砸断了半截，“比起我师父的攻势……那头鬼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吧。空有一副强装的身体，脑袋空空，战斗起来也毫无智慧可言。”

“对我来说，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较耐揍，仅此而已。”

……
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
这是神宫弦一首次在人前展现出怒容，他的心情十分复杂，通过见闻色霸气，大雄能依稀感受到……一半是为自己同伴的落败而愤怒，另一半，则是因为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干扰，让他心烦意乱。时间一分一秒流逝，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堆砌起来，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。

盛怒之下，另一把刀从腰间拔出。与那把妖气横溢的绛紫色武士刀相比，不如说另一把压根就是一捆被约束在刀刃上的金色雷点，出鞘的一瞬间，刀身亮起一道电弧，劈啪作响，金光和火星一并迸发出来，形成一束冲天光束。打到这个阶段，双方几乎都是明牌战斗了，弦一也准备拿出全部本事，准备做最后的殊死搏斗。

“好……按照计划，小夫、胖虎，和我一起拦住他！小杉和静香……趁这段时间，务必去阻止那个魔法师，不能让他朝火劫发送任何信号！”

“做梦——！”

怒吼一声，弦一凌空跃起，手中那把被雷光淬炼的刀刃放出万丈闪电。只听得轰隆隆一声，天象瞬间改写，乌云从空中倾轧而下，如同一座巨大的黑色城堡，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。无数道闪电劈下来，汇聚在刀尖之上，霎时间，风暴和闪电被压缩到这片小小的铁片里。翻腾的红色身影在空中倒转一周，挥动刀身，将这些无形的重物一并朝静香压下来。
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
两把剑锋再度相抵，在大雄和弦一中心，一股冲击波横空出世，将周遭坚实的地面灼烧成灰。而这一次……就连大雄也感到有些吃力，他咬住牙关，不得不用双手握住白银剑的剑柄，以免被对方蛮横的剑气吹飞。在调整呼吸的间隙中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游气，扭头高喊道，“走————！！快点行动！”

“放弃吧，童子兵……”弦一的气势明显更胜一筹，此刻他取得优势，步步紧逼，剑身上的雷光闪烁不定，辉映着他的脸庞，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尊愤怒不已的雕塑，“你不是我的对手，永远都不会是。你之前……战胜过那头龙，但如果你把我和他看做同样等级，我会很困扰的。”

“是吗……关于这个，你倒是没说错。”从气势上被暂时压制住，大雄脸上依旧能留有笑容，暗中加力，冷笑道，“在我看来，你甚至还不如他有人性。”

“咯啦啦————”

武装色霸气覆上手臂，再缠绕上一层暗金色的流樱，大雄突然变招，右手一松，脚步轻旋，由正面站立改为侧立，闪过了雷点剑刃最致命的一刺。交错瞬间，缠绕着流樱的左拳重重轰出，狠狠一击砸在他的心口上。
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
闷响。

仗着身上这件特殊材料制造的甲胄，弦一并没有把区区拳击放在心上。他知道大雄有一种让身体部位硬化的能力，用以加强撞击时的冲击力和硬度，仅此而已……这身甲胄可是由左拉艾尔金属制造成的，普通的动能冲击都会被折射开，没有必要去关注。不如说，有这么一身堪称无敌的护甲在，他也早就习惯了在战斗中无所保留。

而现在……他总算要为这份自大，付出代价了。

正待挥刀斩落，耳边“嗡”的一声，心脏处却是重重一颤，回过神时，鲜血从鼻孔、嘴角溢出来，滴落在地，散发着刺眼的殷红。

“……”

看着地上逐渐晕开的血滴，弦一怔了一下。抬手，抹了一把鼻子，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些血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，略微感知一下，方才被大雄击中的部位，血肉、脏器和骨头，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。好像有什么东西穿透铠甲，渗透到了自己的身体里，在一瞬间摧毁了防线。

“这是……什么……”

相较之下，大雄显得谨慎很多。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蓄力已久的流樱霸气，竟然都只是让他稍微吐了两口血之后，愈发不敢大意。

“小夫！”

简简单单一个名字，小夫立刻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。踝部的机甲展开推进，上浮数米，数个约束器从他的臂甲中喷射而出，落在弦一身体周围。

“喀啦啦————”

它们就像一颗颗袖珍弹珠，分裂出三角支架，深深扎入地面以下。珠子的一端绽放出蓝色弧光，很快便放出可见的闪电状电磁场，束住了弦一的手腕、脚踝。意识到自己中了套，眼角余光又瞥到小夫的机甲，弦一顿时想起他是如何反复戏耍自己，勃然大怒，挥舞着手脚，眼神始终凝固在他身上，脑袋也跟着转动，一刻不停。

“该死的铁皮人……你给我等着……”弦一与约束磁场不停抗争着，试图挣脱舒服，浑身力气都使出来，这张如雕塑般充满阳刚美的脸，此刻也是青筋暴出、面红耳赤，显得阴戾不定，“我要把这层铁皮，和你身上的皮，全部剥下来！”

“……”小夫也不回答，只是不断绕着他兜圈子，一口气将储备的约束器全都放光。不出片刻，弦一脚下便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约束器，密集的电磁立场缠绕在他的四肢上，逐渐开始压迫他的呼吸。此时此刻，这身厚重的铠甲，反而成了他的负担。
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仰天长啸，如同困兽。

“砰————！！”

带着金光的拳头刺破空气，狠狠一下砸在他的侧脸上，硬是将这声气势十足的长啸打断在咽喉中。

“……”弦一被打得脑袋一歪，凶恶的眼神顺着金光看去，却看到一双战意十足，甚至可以说相当兴奋的眼睛。

————

“破锣嗓子还学人家唱男高音……给我闭嘴吧！”

一边说着，胖虎又朝他的面门来了一拳，顺势绕到他身后，双臂齐出，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裸绞。粗壮的胳膊如同巨蟒，从背后绞杀过来，牢牢锁住神宫弦一的咽喉。

“大雄，趁现在干掉他！”

第三百十八章：刚毅

早在出发前，大雄就已经从各种渠道听说过这位大将军了。任务简报上，驾驶员的叙述上，星空中流传的轶事上……当他踏上岛屿的刹那，见闻色霸气已经如本能一般扩散开来，如液体一般，覆盖到整座岛屿的范围。他很清楚，樱之岛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加在一起都不足为虑，此行任务当中，唯一一个不确定因素，便是神宫弦一。

他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成长到如此地步，大雄不敢想象，如果给他一个好老师……甚至不是罗杰这种高手，只是一个稍微尽心尽责，懂点儿战斗的人，他又能变成何种程度。

不能大意。

一秒都不能大意。

原本就被流樱浸透的白银剑，如今又覆盖上一层黑红色的闪电——那是霸王色具象化后的缠绕。这些闪电使劲挣扎着，并不臣服于创造它们的主人，仿佛嘶吼着的游龙，每时每刻都在尝试摆脱剑身的束缚。霎时间，弦一左手上握着的雷电光束相形见绌，变得没有质感，仿佛小孩子的玩具。甚至连天边汇聚的风暴都缓缓散开，这头覆在这把秘银神剑上的游龙咆哮不已，如同一团实质化的深渊，朝弦一的腹部刺去。
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在距离甲胄约莫三寸的位置，剑尖突兀地停了下来。并不是它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壁，或者弦一临时还有什么藏着的招数……霸缠的特性就是如此，即便不在同一时空区域，依旧可以渗透过去，伤害到对手。就像武装色霸气对“铁块”（《海贼王》中海军六式之一，扎马步并大喊“铁块”后，可以提升身体硬度，变得刀枪不入。但因为各种原因，使用这个技能的人最后下场都不怎么好）是降维打击一样，霸缠对武装色也是降维打击，不存在可比性。

将可以想象到的最强附魔附在剑上，气势一凛，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同这把白银剑合为一体，一并刺了出去。

“咳————”

这一次，再无怀疑。腹部传来一股灼烈的疼痛，那种感觉确实穿透了左拉艾尔金属，直抵血肉。俯身，一口鲜血从咽喉处喷出，洒在地上，像是有什么人拿拖把蘸饱了猩红色颜料，在地面上一挥而就。

“这……又是什么……”弦一并不畏惧，只是惊愕，威严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，此刻的他，用龇目欲裂四个字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，“穆伦从未跟我提起过，你们会用这种神乎其技的招数……咳……”

说着说着，一

口血又从舌尖溢出来，他试着去控制体内的伤势，但……一个什么都没学过，仅靠天赋走到现在的流浪汉，除了更进一步地感知到“体内脏器破碎”这一事实之外，又能做什么呢？

“考虑到他对我的忠诚，不可能……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瞒我，那么答案只有一个……”

“在短短三个月里，你们……每一个人的实力，都有了巨大提升，对吗？”

“呵呵……”

弦一仰起脑袋，他的笑声中第一次流露出些许软弱，或者说，是对这个世界的不满，“你看，世界真是不公平。”

……

“警告，警告，检测到不明能量源正在涌动……能力分析中……该种能力现状未被记录在宇联资料库中，请警惕！重复一遍，侦测到目标体内出现完全未知反应，请警惕！”

“嘶……”看到突然弹出的警示框，小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，高声喊道，“大雄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————

其实，并不需要他嚎的那么大声，大雄的见闻色是三色霸气中最顶级的，甚至在警示框弹出来之前，他就已经感受到状况不对。白银剑的方向调转，换成毫无威胁的剑身，一剑拍在胖虎的腹部，将他推开，大雄自己也急速后退，总算是避免了被卷入这个突发的涡流当中。

“箜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
怪响。

以弦一的身体为核心，一层氤氲白气攀上他的四肢和刀身。这股气就像传说中一尘不染的白布，看不见任何污点，完全是纯净的洁白。借此，他的力量、呼吸都和方才有了天壤之别，轻叱一声，手脚轻轻一挣，小夫方才布下的束缚器尽数断裂。弦一像踩灭燃着的烟头一般，抬起脚，将这些小小的束缚器踩碎一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