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到了吗？”被大雄扫开后，摔倒在地的胖虎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，面露惊骇，“和大雄的‘霸气’简直一模一样，除了……”
“颜色是反过来的。”
“宇联的资料库里没有记录。”小夫的语气也显得愈发严肃，“也就是说，直到目前为止，这种力量还没有被大规模使用过，自然不会留下记录。这个男人……仅凭自身的悟性，竟然能领悟到这种东西吗？”
“不要慌，我们也没拿出全部本事，至少……我自己还没有。”
大雄的语气语气依旧沉稳，却也是身形低伏，一手持剑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往次元口袋里摸去，思衬着是该拔枪再战……还是用什么道具想想办法，逆转局势。
“你们怎么说，还能打吗？”
“开玩笑，刚才一直是你在和他过手……”胖虎活动了一下脖颈，发出两声“咔啦咔啦”的响动，脸上露出不良学生打完架后热血沸腾，还想要搞点大事情的笑容，“从师父那里学到那么多东西，我都还没玩过瘾呢。”
“那好，就由你和小夫先拖一会儿。”大雄扫了一眼弦一，此刻，他静止的身躯已然蓄满了势，重心正在偏移，随时可能做出动作，“给我争取一点点时间，这次……我要一劳永逸地把他解决掉。”
————
“呼……”
吐出一口带着血雾的浊气，弦一缓缓睁开双眼，却感觉意外清醒。带着甜味的血从喉咙涌上来，他有预感这是最后一口，因此还算高兴，张口将它吐掉了。这么形容或许有些古怪，但……眼前的世界比他想象中轻巧多了。
疼痛依旧在，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，能让血肉再生的种族宇宙里有很多，但他并非其中之一。他只是将这些象征着危险的感官屏蔽干净了，仅此而已。
头盔让他觉得视线受阻，透不过气来，因此，他摘下了头盔，丢到一旁。
左手中那边雷光乱冒的剑华而不实，看得他心烦，因此，他松开了剑柄，任其掉落在地。
披头散发的武士站在那里，单手，将武士刀缓缓举过头顶。寒光在刀锋上折射开，如同一颗悬在他头顶的冰冷星星。
“咯啦啦……”
似曾相识的声音，那层白气顺着他的手背，缓缓附在了武士刀上。
“此乃【刚毅】……我的立身之本。”
面对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三个敌人，弦一觉得自己有必要讲解一下他费尽心思悟出的绝学，沉声道，“天以刚毅而不倾，地以刚毅而不覆灭，人以刚毅而不死，神以刚毅而不灭。”
“万事万物，只要刚毅，便能永生。”
“宇联的党羽们……见识一下，樱之岛的‘刚毅’吧！”
第三百十九章：百目，开眼
“终于还是走到我面前了吗……”百目漂浮在空中，双腿盘起，双手在腰间结出法印形状，喃喃说道，“看来，不管是我还是弦一，都大大低估了你们这些宇联来使，也低估了宇联想要毁灭我们的决心。”
“你们不应该被毁灭吗？”静香见他竟然还能一脸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，又想起地牢里所见所闻，顿时不忿道，“光是那座关押我们的地牢，不知道就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。你们把活生生的人拿来做奴隶，这种事情，连我们地球这种‘落后’文明都已经很久没人干了（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），但……在这个地方，在星光和律法都无法涉及的角落里，你们竟然还在干着这样的勾当！”
“确实，很肮脏、很不齿，但凡是个体面人，都不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。他们只会在我们进货的时候出现一下，买了人，找些乐子，然后脚不沾地地离开……弦一这些年一直想发展樱之岛的旅游业，但怎么搞都搞不起来。我倒是觉得很正常——这些买主们躲着我们还来不及呢，你见过有人会在犯罪窝点旅游的吗？”
百目冷笑一声，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。静香被他的态度撩拨得越发上火，正要再言争辩，却被出木杉轻轻止住。
无需开口，拿眼一打他便看出来，此人和神宫弦一类似，早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类的三观五感。对他来说，买卖人类就和买卖猫狗差不多，自然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。当然，他能理解自己这些“正道人士”对这门生意的不齿源于何处，只不过理解归理解，情感上面，百目无法和他们共情。
资料上说，百目和神宫弦一差不多，是从很偏远星球被强行掳到樱之岛上的奴隶，后来和弦一一道参加了推翻红环的活动。这种道德观上的崩坏，恐怕源自从小就被绑架、贩卖的经历。人在尚且幼小的时候，见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，会给三观带来无法抹灭的冲击。
“我不喜欢这种低贱的行当……其实我很早就向弦一提过建议，很早，比你们想象的都要早。”
到了这个地步，百目反而露出笑容，好像终于找到了两个愿意听自己说话的老朋友，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，“大概是红环海盗团被赶走，大家还在岛上狂欢的时候，我就开始考虑未来的事情了。宇联的人会来招安——这一点是我早就料到的，后来缪顿被招安成星云战神，更加证明了我的观点。更有趣的是，他们来的比我预计还要快，这只能说明……樱之岛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们牵肠挂肚，知晓其存在后，他们时刻想先一步拿下这座岛，又不愿意让外人知道。”
“那时候，我们有什么？我们什么都没有……吃的、喝的、用的，这里本身就是与文明隔绝的孤岛，仅凭红环海盗团那点儿残破不全的科技，想要维持生活都很困难。对我们而言，这座岛上的秘密没有任何价值，因为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，不能给我们换来好的生活。”
“小哥，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。”百目抬起头，用被缝上的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出木杉，轻声笑道，“秘密什么时候最后价值？”
“……”出木杉何许人也，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，说道，“卖出去的时候最有价值。”
“正解。”百目点点头，叹道，“对当时的我们而言，最优解便是立刻答应宇联的条件。以其庞大的生产力而言，想要满足我们的要求……那是再简单不过了。好不容易打赢了海盗，我们理应得到奖赏，过上衣食无忧……至少应该是一生都衣食无忧的生活。我们当中的很多伙伴都天赋异禀，如果能受到教育，他们未来的成就不在小数。而这一切……以宇联庞大的资源来说，非常容易满足。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，我们也得到了我们需要的，两全其美，混个好名声，哪怕是要抱成团，在日后的宇联里形成一个相对特殊的群体，也不是不行。”
“无论如何，缓缓图之，徐徐图之，更方便于隐藏自己。”
“但，你的‘大将军’去拒绝了这个建议，是吗？”静香隐约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，不解道，“为什么？明明可以过上文明人该有的生活，不比被困在这里强吗？论生活体验，肯定是文明生活中更好啊！”
“我很了解他，所以劝一次之后，没有效果，就再也没提过了。”百目沉沉叹了口气，“要说为什么……”
“他就是这样的人啊。”
“受到痛苦，就要把痛苦加倍奉还。红环海盗团死了，但他心中的愤怒却一刻都没有消散过。他时时刻刻憎恨着……宇宙中幸福的一切。幸福对他来说已经和毒药没什么区别了，既然自己无法接受幸福，那么……同他一起造反的人，也必须和他一样——这就是他的观念。”
说到这里，百目的身体缓缓落下，双足点地。
这个肢体动作让两人迅速警惕起来，各自摆开架势，紧紧盯着那一身悬浮的黑袍。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……仅仅一个动作，百目便表现出了相当强的侵略性。
“不过呢，话又说回来，我是无所谓的。像我这样的种族，走到哪里都要被别人戳脊梁骨……”
他的音色逐渐发生变化，从起伏不定变得阴沉、粗重、可怖，像刀子在磨刀石上接连摩擦发出的声音。
“不管哪个文明，凡人都是一样的。他们畏惧着自己不了解的事物——哪怕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，不过比他们多几只眼睛，就会被当做怪物一样驱赶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，我唯一一次展现出价值……就是有一个文明的富商愿意花大价钱把我买走——因为多目族很罕见，他想把我做成标本收藏。”
“你现在还有机会。”出木杉试着最后一次向他抛出橄榄枝，“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，都太疯狂了……趁现在回头。只要你愿意停下手头上的事，我们愿意保证神宫弦一的生命安全。你刚才说的那些，包括文明的生活……都可以实现！”
……
“谢谢你的邀请，小哥。”最后时刻，百目竟然露出了真诚的笑，“如果……在一个文明的地方出生、长大，或许我也不会睁开那么多的‘眼睛’吧。”
“可惜，现在的我已经张开了不止一双眼……我看到太多太多东西……就像现在，和你们说话的同时，我还有好几双眼睛在‘观察’那段乱码……”
他缓缓抬起手，拉住了缝住眼睛的金色丝线。
“我们走的太远，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。”
————
“刺啦————！！”
手指一勾。
金线断裂，百目睁开了双眼。
第三百二十章：以罪为食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两道光芒从眼中喷射出来，只一瞬间，百目的身体膨胀了数十倍有余，皮肤像被吹爆的气球一样膨胀开，噼啪一声，如同果冻一般的黑色烟雾飞升而出，在他周身环绕着，构成了全新的身体。出木杉见势不妙，一把拽住想要上前补刀的静香，赶紧在身后画出一个传送门，两人向后倒去，传送到了数十米之外的地方。
事实证明，他的决定无比正确。
百目的身躯还在膨胀……那些黑色如凝胶一样的物质构成他的身躯，瞬间涌出，以恐怖的速度出现在现实世界，与周围的一切发生交互。短短数秒，他的身体从一个人大小扩大成山体那么高，漆黑的身体表面，密密麻麻爆出许多眼睛，先后张开，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些很糟糕的事情……比如马蜂窝里的蜂巢，苍蝇的无数只复眼，或者地皮挖开后错综复杂的蚁穴。
这对密恐患者可真是太不友好了。出木杉倒还好，他是个极其冷静的人，基本可以免疫大多数精神攻击，但是对静香来说，这一幕简直是要了亲命，集诡异、猎奇、恐怖和恶心于一体，这和胆量无关，她并不是怕，只是觉得很反胃。眼前这个明显违反了人类认知的巨大生物就横在那里，看不到腿，蠕动着的胶状物质缓缓分出手的形状——那手也是奇形怪状，且上面生满了眼睛。更要命的是，那些眼睛都是活的，能看到眼珠在转动着，那一瞬间，战场上所有人，不分敌我，皆是感受到心中一凛，像是被什么人注视着。
当然，这么大一个玩意儿立着，答案也很明显。
“这就是……百目神官的真貌……”六叠众已经被驱赶到角落里，饶是如此，这一小群武士中仍然有人惊叹出声，百忙之中还来解说一下，“我早就听说多目族的真身相当恐怖，没想到会是这样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他平时看上去很正常啊，除了眼睛被缝住之外……”
“你傻啊，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丝线，那是艾洛卡人专门为百目神官量身定做的‘封印’！只有缝上眼睛，他才能维持普通人的外貌和体型，封印一旦解开……就会变成这样，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。”
“我听说……多目族是一种介乎物质和能量之间的生物，真不敢想象，伟大的播种者竟然会创造这样的物种。他们好像以智慧生命的‘罪恶’为食物，每见到一次罪恶，身上就会多一只眼睛！”
“那么，大神官身上这些眼睛，岂不是说他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如何，宇联来使们……”百目的声音从这团黑色凝胶中传来，如同在山谷中回荡般，有种不可言说的诡异感，“看到我真正的样子后，你真的认为……那些‘文明世界’的人能容下我吗？”
“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，想要推倒大山，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代价了。我要挖空心思去证明自己是个好人、善人，而且，只要有一次……哪怕就这么一次，我做出了不符合他们认知的举动，前面的努力就会随之土崩瓦解。即便做到尽善尽美，也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我是在伪装。”
“挡在我与这个世界的选择，只剩下‘战争’了。”
所有眼睛同时闭上。
……
刹那间，拥有见闻色的大雄和静香两人最先做出反应。
“趴下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“找掩体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“咚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下一秒，所有眼睛又在同一时间张开，眼珠中迸发出无数道光束，宛若火树银花。
正如这些小兵所言，多目族的力量来源是智慧生物的“罪恶”，摄入越多，他们的体型就会生长得越庞大。因此，想要扼制其体型和力量，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绝对“和平”的环境，那里的人普遍道德值要在90以上，不说是大雄、出木杉这种，至少也不能低于静香这类标准，善良是第一大前提。没有罪恶可以食入，他们的体型将会控制在两米到四米左右，努力努力还能化作正常人形状。
但是……樱之岛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，打小就见识过数不清的罪恶，对百目而言，这片地方的“食物”是怎么都不缺的。体型长到山一样高，文明社会自然不可能再接纳他了。
以此为代价，百目获得了鬼神都要惊愕的力量。
光束化作倾盆大雨，落在地上，每一发都精准穿透一个村民的心口。霎时间，数不清的血花爆裂而出。他们大多都只是持枪的肉体凡胎，被高温射线击穿胸口后，血肉和骨头瞬间融化，然而大脑还没有死亡，能够清楚感知到这一过程……自然是痛苦无比。
哀嚎四起，血雾飞溅，只一轮射击，便有大片大片的村民摔倒在地，这些人将在苦痛中挣扎，数秒钟之后
就会死亡。
按理说是这样……
————
“滴答！”
时钟拨动的声音。
大雄毫不犹豫地按下【乱时钟】的按钮，令村民们身上的时间状态倒流回被击中之前，倒地的人们纷纷站起，融化的血肉又重新分散。众人身上还留有胸口被融化的记忆，此刻大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心有余悸，拍着胸脯，原本的战意已经散去了八九分。
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，人数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。像百目这样的人，变了身往这儿一站，俨然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军事堡垒。
“哦……时光倒流吗？”百目身上的几千只眼睛同时转向大雄，冷声一笑，“不愧是起源科技，真是能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应用呢。”
“那么，这一招，你又能如何应对？”
……
“嗤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黑色的烟雾从百目山一样的体内放出，在空中盘旋凝结，转化成密密麻麻的石像鬼。分明是由烟雾转化来的，它们却具备着黑曜石一般坚硬的身体，靠魔法飞在天上。得到百目的指令后，石像鬼群调转方向，翅膀一扇，迸发出呼呼风声，猛地朝大雄俯冲下来！
“这家伙……花样还挺多的……”
“小夫，你不是一直吹嘘你的超级机甲有多猛吗？”胖虎看着山体大小的百目，竟然露出笑容，“这坨黑色史莱姆就交给你怎么样？看看它的外形，简直就是为了被帅气机器人一刀两断量身定做的啊！”
“你这叫什么话……”小夫看着铺天盖地的石像鬼群，不禁咽了口口水，“又不是奥特曼打怪兽。”
“这确实是个问题，光靠小杉和静香，也许有点勉强，”大雄很快做出决定，“这样，小夫，我和胖虎留下来拖住他。”